果园静寂(2)

来源:中外公路 【在线投稿】 栏目:期刊导读 时间:2021-05-19
作者:网站采编
关键词:
摘要:这种鸟,大人们管它叫死咕嘟,它只出现在坟地等荒僻之地,我知道一定是它,因为它的叫声非常特别。它的嗓子就像一张渔网,而咕嘟咕嘟的叫声,就是

这种鸟,大人们管它叫死咕嘟,它只出现在坟地等荒僻之地,我知道一定是它,因为它的叫声非常特别。它的嗓子就像一张渔网,而咕嘟咕嘟的叫声,就是落网之鱼。绝望的鱼,在网里打滚、翻腾,生命将息的哀伤,透过网眼一点点逃离,落在荒野里,依旧浓稠地研化不开,从我心头拂过。

果园里肯定有很多坟地,不知是先有的果园,还是先有的它们。令人不安,却无可厚非。农村人就算死了,也不会离开他的土地。这里地势西高东低,就着土疄掏个墓穴,最好不过了。如果地势不是说不过去的凶地,一般人家会把亡故的亲人埋在自家地里。不用额外花费,祭拜起来方便,更不会忘了地方。

坟地离我还有数十米,却如芒在背。那些鬼故事里的魂魄,像是游动的鱼,那种长着牙齿的凶恶的鱼,在我心里游荡,直冲进脑海。树叶也装腔作势,弄出的动静,让人心惊肉跳的。最可恨的是那些死咕嘟,把好好的大清早弄得凄惨不堪。

悔恨如洪水决堤,冲垮了我欲望的城池。我从小贪吃,母亲说因为断奶早的缘故。记得学龄前在外公家,家常便饭常被我吃出山珍海味的气势。晚饭经常是红薯稀饭,我一口气就着咸菜,能吃两碗红薯稀饭,再喝一碗汤。因此,外公说我是个“吃饱墩”。刚开始这样叫我,我又羞又恼又自卑。可时间久了,脸皮也厚了。吃饱墩就吃饱墩,总比吃不饱强。

枝头上挂满果实,在我眼中却空无一物。谁说苹果园里一定就有苹果吃?这是我当时多么沉痛的领悟啊!

庵棚里,躺着窝憋,坐着更窝憋,痱子都要憋出来了。外公也真是,这么多家苹果,人家都不怕偷,就你家的怕偷?苹果这么小,有啥可偷的?况且,一会儿六六粉,一会儿敌敌畏的,好端端的果林,像布下了毒瘴,还有谁不知死活,为嘴伤身呢?我的心思在动,日头也在微微倾斜,日光透过棚顶的缝隙,彩雾一样弥散。

如果不是一群咩咩的羊叫,我会睡死在我的“悬棺”里。

田埂上过来一群羊,如土匪进村,东撩一嘴,还没咽下,又西撩一嘴。真像我祖母说的,这些张嘴葫芦,前世都是饿死鬼。赶羊的女孩,一手执鞭,一手执石,大约十六七岁,田埂上膝盖深的野草,哗哗给她让开路。她在草里闯荡,却不许羊群跑偏。例如领头的黑羊张嘴要啃树皮,“嗖———啪”,一块石头不偏不倚,正中羊头。黑羊吃痛,忙收敛起白森森的牙齿,领着十几只老羊小羊公羊母羊继续跑。羊这物种,别看胆子不大,却很聒噪,一旦成群结队,就像毛贼啸聚般吆五喝六。但我喜欢小羊的叫声,又萌又嗲,像是猫儿献媚撒娇的叫声,也像是婴儿受了委屈刚停止的啼哭声。高兴的人听见了喜悦,而我听到的是它渴望母亲亲昵的呼唤的哀声。母羊呢,伸出舌头在舔另一只瘦弱的羊羔。

这群羊,肯定是一家人,老母羊温吞,老公羊矫健,天生的男女有别。它们纠缠不清,它们嬉笑玩闹,它们欢快无比。羊们并没有发现我,这群反应迟钝的家伙,好像除了吃草、啃树皮,果园里就没有人了一般。因为它们,果园徒增了几分生机。

“芽儿,下来吧。我是丁香。”女孩的嗓门又高又亮,果园里像刮来一场爽朗的风。哦,真的是她。我管她爹叫四舅爷,前几年我们一起玩过。此时分明是个大女孩了,和她妈一样,圆滚滚的身材,大大的嗓门。我从树上滑下来,第一眼不由自主地瞅向丁香的右手。

西边宽大的土疄,一漫上坡,足有三四米高,像一堵厚实的围墙。丁香把头羊固定在半坡,其他的羊,也不乱跑,围着头羊啃草。遇到不安分的羊,丁香上前就是一顿鞭子,边抽还边骂,越发和她妈无二。记得她家曾丢了一只鸡,她妈从村西骂到村东,又从村南骂到村北,没有一个人敢接茬。

羊吃青草,我们玩游戏。丁香说,听说我要来,她可高兴了。说真的,我也高兴,这应该就是“他乡遇故知”吧。丁香还有个小名,叫“六指儿”,可我只叫她的大名。我从心里憎恶那个软哒哒、花生米大小的肉疙瘩,鬼知道它的出现,难道就是为了让一个活泼的女孩受到旁人的羞辱?听外婆说,丁香一生出来,她爹就要拿剪子剪了,可丁香的奶奶不让,说老天自有美意。说实话,真不美。

丁香在村里,孤零零来洗衣,孤零零去割草,我们俩倒是同病相怜。我是外来户,虽然和她相差五岁,但不耽搁我们成为玩伴。有一段时间,我简直就是她的影子。

我俩简单叙了旧,她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把“马螺”———七个子,分七步玩,玩法逐步加码,非常考验人的耐性。我见过石头子的马螺,青瓦磨的马螺,黑瓷片磨成的马螺还是第一次见。所用瓷片定来自腌咸菜的瓷缸,壁够厚,才浑圆好看。瓷片要磨成马螺,不亚于铁杵磨成针吧。果然,这套宝贝,是丁香在小河滩磨了十天的结果。说着,她还摊开手,六指上伤痕累累。我问她疼不,她呲牙笑,说磨掉了才好,眼睛里透出一股清冷的光。

文章来源:《中外公路》 网址: http://www.zwglzz.cn/qikandaodu/2021/0519/471.html



上一篇:闷葫芦老爸敞亮妈
下一篇:荒芜的路

中外公路投稿 | 中外公路编辑部| 中外公路版面费 | 中外公路论文发表 | 中外公路最新目录
Copyright © 2019 《中外公路》杂志社 版权所有
投稿电话: 投稿邮箱: